国服在“国”不在“服”
国服的辉煌与没落
当古希腊人还在将披在身上的亚麻布左结右系、醉心其产生的皱褶动感时,中国人已经在用蚕吐的丝,一丝不苟地纺纱织布,缝制上衣下裳、领袖分明、多姿多彩、各式各样的服装了。屈原讴歌美丽服饰,孔子制定着装礼仪,马王堆出土薄如蝉翼的49克重的纱衣,李白描写杨贵妃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以及无数古墓、古画、壁砖保存下来的传统服装样式,都毫无疑问地表达着这样的信息:中国曾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衣冠王国。
不过,“时来天地皆同力,运去英雄不自由”。一位学者认为:“中国文化之伟大,只是人类理性之伟大。中国文化之缺欠,却非理性之欠缺,而是理性早启、文化早熟的缺欠。”
相对于早慧的中国人,五百年前的欧洲文艺复兴生逢其时。而以人性复苏为杠杆的文化力量,竟撬动了坚如磐石的封建统治,其中,人们追逐新奇幻想,制造出各种新鲜繁琐的奇装异服,是打破枷锁、展现个性的重要环节。紧接其后,路易十四“太阳王”的辉煌,巴洛克的雄壮与洛可可的繁漪,以纺织服装为开端的工业革命,又是一次大众时装的时髦革命。而此时的中国,正沉浸在以等级、秩序为第一要义的方巾、乌纱、补图、顶翎的“汉冕衮服”的“十二掌纹饰”之中。南辕北辙,不可以道理计。于是,终于发生了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,轰轰烈烈的剪辫子、放天足、穿西装、办学堂运动。中国人大模大样地穿外国服装,在中国服装史上堪称一场革命。而中式服装的保守形象,如同连洗澡水被一起泼掉的孩子,多少有点替罪羊的感觉。
上世纪80年代,从喇叭裤、超短裙到牛仔裤和比基尼,越来越快的流行转瞬即逝,芸芸众生要想不跟着巴黎、伦敦、纽约、东京、米兰的脚步都难,传统服饰被弃若敝屣。
国服由冷转暖的契机
“文起八代之衰,道济天下之溺”的机会,来自于2001年10月上海APEC会议,吸引世界目光的领导人的一次非正式着装,将称为SUIT(西服套装)的国际着装秩序大颠倒,尽情演绎了一场民族服装大亮相。
不过,这种灵光一现式的超级秀场,既无法展现中华文明的万般神采,也难以梳理千年积淀的精华或糟粕。说它将引发国服的世界流行,只是一厢情愿,痴人说梦。
美、俄、中、日、韩等国领导人穿着中式服装,与其说是服装的光荣,不如说是国家地位提升的信号。人强我弱,似乎是铁定的事实,而"千年等一回"的国际地位提升,无论如何是要通过包括服装在内的文化形态表现出来的。
常言道:心智决定视野,视野决定格局,格局决定命运,命运决定未来。中国服装业飞速发展20年,呼喊“创名牌”、提高产品附加值、打造核心竞争力十几年,至今拿不出像样的“成绩单”,原因在于———不知道中国文化同西方的最大区别在:它是一种整体的、追求事物各种关联的思维方式,这种思维方式追求的是对不同质的事物之间的联系、影响、渗透和整合,明显有别于西方那种分析的、割裂的、局部的、以形式逻辑见长的思维方式。
于是,就有了我们所说的整体性地改变契机,国服的命运自然当在此列。
国运兴、文化兴、国服兴
首先,我们先要好好盘点一下自己的家当:缅裆裤、对襟袄、马蹄袖、三寸金莲、密不透风,就算这些“国粹”罪不容诛,可千年之前,我们也有袒胸露臂的女装啊,汉代的“诸葛巾”,宋朝的“东坡巾”,不比“东坡肘子”名气小;更何况积淀千年的执中允和的心态、平稳中庸的道德、不温不火的方寸,是哪个民族修炼得了的?出神入化的哲学,使我们的着装强调宽松造型,预留身体空间,甚至掩饰身体曲线,而隐藏在衣饰之内的主体,是对广袤空间的纷繁思索,体现着人与自然万物的同化与合一,自有一种东方人的智慧与哲思,与西方那种极力突出身体曲线、突出流畅线条的张牙舞爪风格迥然不同,孰优孰劣,还说不准呢!
成功人士的风格影响大众。柳永的一阕赞美杭州的《望海潮》:“有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”,竟能引发一场金朝入侵的战争;英、日等帝国对中华文明的垂涎,敢使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———我们还有什么道理不对自己绵延千年的古老文明呵护有加、奉若至宝呢?不要预测哪个款、哪个袖、哪个扣儿、哪个襻儿能成为流行因素,所有的都能流行,伴随着祖国强大的民族元素永远是流行的靓点。如同树木的根永远把它束缚在一个地方,从没有见过哪棵不满意自己根的树———不管土地多么贫瘠,它还是把根深深地扎在土里。我相信,它是喜欢自己的根的。
汪曾祺说:“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起来,倾力一搏,像干将、莫邪一样,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,这,才叫活着”———这,也就是国服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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